[ZEXAL][四凌]旅途
我真的是……一边微笑一边流泪满口飙血地吃下了这口美味的玻璃渣！！
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！！我在凌牙14岁的少年笑容中被杀死了！！
太虐了！读完后我呆了半分钟啊！！感觉心如刀割T皿T
旅途
@Z小勤_活在重启前 还Z酱的拖了半年还偷换了内容的债（……
关于143话ED后的提供页的两侧配字：“向命运持续抗争的男人，纳修，浮现笑容，一个人静静出发旅行”这段话的延伸。
CP：四凌，些许德纳德
（PS：对，是40，字面意思上的40）
=
上个月，托马斯和神代凌牙见面了。
那是他们战争结束后第一次单独见面。在家人的鼓励下，托马斯给凌牙发了信息。而对方也爽快的如约而至了。但直到站在凌牙对面，托马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。昨晚组织好的语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，过去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，要叙旧也不知道该从何谈起。要说什么？要道歉吗？要欢迎他们回来？还只是自然的把多余的游乐券给他和妹妹？那么就应该找个高一点的地方，先练习一下出场方式。可现在已经太晚了！托马斯紧张的不得了。但是出乎意料的是，凌牙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理一样，坦率的开口道。
“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电子游戏厅，要去吗？”
托马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。最后他只是点了头。他们缓缓的往街道移动，空气中的尴尬简直可以具象化。走到一半的时候，凌牙突然开口道：
“你的父亲，怎样？”
“……哦，挺好的。”托马斯说，“他似乎很满意现在这个上公车不用买票的身体。”
“为什么要坐公交？”凌牙问。“你们不是有车吗？”
“那车是租的。”托马斯说，“为了可持续发展，先还回去了。”
凌牙不动声色的抬了下眉毛。
“没想到你们家还会租车。”
“我家可是外来人口，在这边没有产业啊。为了不忘记高贵之心，只好租了。”托马斯摆了摆手，“和你家情况又不一样。”
“那房子也早被收走了。”凌牙说，“我住在集体公寓里呢。”
“至少你有辆摩托车。”
“得了吧，”凌牙说，托马斯觉得他的音调有点离奇的高。“大明星连车都买不起？”
这对话居然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进行了下去。开始有些生硬的对话，后面居然也就顺畅的接下去了。这只是普通的，单纯的分享着身边生活的聊天。没有任何沉重的使命，没有任何血腥的过往。那些关于这些的腹稿最终胎死腹中，托马斯一个准备好的字都没说出去。他们就这样走进了电子游戏厅，路上还买了冰淇淋。凌牙投了币。于是他，什么也不做，就只是站在那里看凌牙玩游戏，顺便交流一下租房水电费的麻烦，以及未成年人持家的不容易。
托马斯有些恍惚感。好像在那段除了空虚的仇恨外别无其它意义的日子里，他并不曾祈祷过这样的一天，但是这一天却突如其来的到来了。父亲和兄弟就在自己身边。在这异国他乡的一幢小房子里，切真有着他的家人。他的朋友也就在这里。他们站的是这么的近，他低头便能看到他后脑勺翘起的卷发，被校服包裹的脖颈，还有领口下项链的绳子。神代凌牙就在这里，他们分享一片呼吸的空间，如果全神贯注，托马斯甚至能感受到他一举一动造成的空气流动。可惜他现在不能，因为过度使用纹章之力的后遗症依然困扰着他。盯着电子游戏屏幕的凌牙此时转过头来，与托马斯炽热的视线相对。他有些无奈的说：
“好像还是死了。”
他指着屏幕说。托马斯露出了习惯性的嘲讽笑容。
“你就这么点本事吗？没办法，让本star来给你做个示范吧。”
凌牙笑而不语的把位置让给了干劲十足的托马斯。然而对街头电子游戏厅接触甚少的托马斯很快也败下阵来。
“就差一点！！凌牙！！就差一点！！”
“恩，我看见了。”
“是吧，就差一点啊！！再来一次的话……”
“IV，”凌牙拍拍他的肩，“下次再来吧。”
托马斯的手不情愿的从摇杆上放下来。
“下次是什么是时候？”
“你想什么时候？”
“明天？”托马斯说。
他本来以为对方会拒绝，但是凌牙却点下了头。“那就明天吧。”凌牙转头往外走，“明天见了，IV。”
凌牙朝他挥手，他也挥回去，然后凌牙的身影便不见了。
走在回家路上时，托马斯一直被一种奇异的兴奋感驱使。这种兴奋让他加快了脚步，最后几乎是小跑回了家。他不知道自己在傻乐个什么劲。看到克里斯时，他用热烈的语气和他打了个招呼，虽然对方只是说：
“托马斯，你没换鞋。”
托马斯在这天晚上的餐桌上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他的经历。米歇尔屏气凝神的听到最后，问他道：
“他说明天见，于是你就这么回去了？”
“是啊，”托马斯说。“不然呢？”
餐桌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。“托马斯，你应该追上去。”克里斯说。
“啥，为什么？”
“兄长大人，你有把你组织的语言告诉凌牙吗？”米歇尔问。
托马斯幡然醒悟。“没有，我忘了。”克里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。“但是我们一起吃了冰淇淋，聊了天，还打了电动。”托马斯补充道。“冰淇淋很好吃。”
又是一阵叹息声。“不错不错，”玉座说，“真是没想到托马斯也能有这么一天。”
“父亲大人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……”
在夜里，对明天的期待暂时的压倒了兴奋。在这一片光明的未来前景中，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，无足轻重的小小疑问：凌牙原来是不擅长打电动的吗？还是说他其实擅长，只是把机会留给了自己？托马斯模糊的直觉里，凌牙被归类为打电动很厉害的那类人里。因为他是不良少年，还经常逃学，这些都成了刻板印象的一环。但仔细追究，就会发现他对凌牙实在是所知甚少。他并不知晓神代凌牙在被他陷害前的人生。他并不知晓对方其实是个优等生，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光里，也依然保持着名列前茅的成绩。——他知道的真是太少了。托马斯一直觉得他是理解神代凌牙的，即使他对对方的人生经历只了解资料上总结的几行字，但没关系，他和他决斗过。他理解了他的愤怒，他的挣扎，他知晓凌牙的力量，他火热的心。虽然那颗心后来一度变得无法看透了。托马斯坚信他是理解神代凌牙的。
而且现在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去熟知彼此了。
关乎三界存亡的战争早就疾风骤雨一般的结束了。心园的天空一如既往碧蓝澄澈，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。哪怕肉体曾被毁为粒子，大家依然随着战争的结束回到了这里。不管是人类，还是巴里安。现在，一切生活都踏上了正轨。克里斯和父亲开始了对异世界力量新的研究，和天城家一起。托马斯继续着决斗明星的活动，在舞台上积极活跃着。米歇尔转入了和游马一样的班级，聪明的他毫不费力的就追上了教学进度。尽管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，阿克雷德家的成员们依然尽力抽出空来，和家人一块吃晚饭。这个家一度四分五裂，但是现在，还有机会把以前错失的时光补回来。
工作的话题往往不那么有趣，于是米歇尔分享的学校趣事就成了餐桌上的主要话题。或者说，大家有意无意的鼓励他说。看着与朋友在一起很开心的米歇尔，全家人也都很欣慰。毕竟对他而言，缺失了太多与同龄人玩耍的时光。
当然，除了米歇尔，还有一个缺失同龄伙伴的值得操心。
“托马斯要不要考虑回到学校？”这天晚上，玉座一本正经的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托马斯放下了刀叉，“我，回去上学？？”
“米歇尔也才上初一，你上初三不就行了吗。”玉座说，“你没接受完义务教育吧？”
托马斯用可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自己坐着高脚凳的父亲。“你才应该去接受义务教育吧。而且我怎么可能回去和一帮初中生混在一起。”
“凌牙不就是初中生吗。”克里斯说，“还是你唯一以友相称的友人。有什么区别？数量？”
“说得好像你有一个以上一样！”托马斯拍桌而起。
“托马斯，吃饭的时候不要捶桌子。”克里斯说。
“克里斯说的对。”玉座说，“不要忘记高贵之心。”
“那么介意的话就不应该在吃饭时说话吧！”
“但是这是租来的桌子，”米歇尔接话道，“锤坏押金会退不回来的。”
“哦。”托马斯坐回去了。
“凌牙的话，”米歇尔拿着叉子，若有所思的说道，“感觉真是变得柔和了很多呢。”
“有吗？”托马斯问。
“有的哦，”米歇尔说，“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了。也会和大家坐在一起吃饭。就好像鲨鱼把牙收起来了一样。”
“鲨鱼把牙收起来干什么？”托马斯说，“装玩偶吗？”
米歇尔叹息，“这是比喻啦。”
“不，一般没有这种比喻吧。”
“托马斯哥哥也变得柔和了呢。”米歇尔接着说道，“以前总是龇牙咧嘴，张牙舞爪的。大家，都改变了呢。”
“……龇牙咧嘴！？”托马斯说，“这是比喻吗？我在你心中是什么形象啊！？”
“不，”克里斯接话道，“这是事实。”
玉座耸耸肩，“米歇尔，嘴巴真毒啊。不过我很喜欢哦。”
“谢谢父亲夸奖。”
“你们倒是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啊！”
“托马斯，桌子是租来的，很贵的。”
“……”
那之后，托马斯和凌牙一直保持着联络。米歇尔的感受是对的。这点也很让托马斯吃惊，凌牙一点也不似他记忆中的别扭。他以往紧皱的眉头现在总是舒展开的，身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好像也确实的消失了。现在他甚至经常会笑——托马斯每每看到都不可思议。凌牙是这样经常会笑的人吗？但是对陷害了他的，将他推入黑暗的深渊的自己来说，这也许正是他从未认识到的凌牙的另一面。比起过去那个丧失了妹妹，背负着骂名的优胜候补，或是身负重任的巴里安七皇之首，现在的凌牙的表现，才更符合他的年龄吧。就像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巨大变化一样，凌牙会改变也很正常。
过去总是得为了什么拼上性命去战斗。把心交出去，交给仇恨，愤怒，不然就会没有理由战斗下去。现在那份压力已经不必要了。凌牙也是一样的吧。战斗已经结束了。现在的他，和他的同伴和家人待在一起。就像自己一样。
——但是他会是如此轻易改变的人吗？
这个小小的疑惑和打电动的问题一样很快就消失了。他既深刻的明白自己其实对神代凌牙一无所知，却又坚信自己已经理解了他是个怎样的人。托马斯很难知道自己对凌牙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。歉意吗？愧疚吗？想要弥补？因为自己伤害了他的妹妹？那些事好像已经淡了。那是遗憾吗？遗憾什么？遗憾自己对他人生的如此了解甚少，对他身上发生的事彻底的一无所知，以至于那个时候，直到最后才醒悟过来？
然而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现在的他——也许只是单纯想和凌牙交朋友吧。
托马斯有时候会在深夜惊醒。他的身上还有一些过度使用纹章之力的后遗症，这有时候是耳朵里的噪音，有时候是剧烈的痛感。这天晚上他醒来时，很意外的在窗台上也看见了米歇尔。对方问他要不要喝茶，托马斯拒绝了。兄弟两人沉默的望了一会黑暗的街景。
“月亮的话，”米歇尔感慨地说，“哪里都是一样的圆呢。孤儿院的时候，也经常看到这样的月亮。”
“啥？”托马斯说，“因为是一个月亮吧。”
“是呢，”米歇尔继续说，“月球会被地球的投影挡住，因此看不完全。除此之外，还有雾气和云遮挡它。但是月亮一直在那里。”
“克里斯都教了你什么啊。”托马斯嘟囔道。
“很不可思议啊，”米歇尔说，“发生了这么多事，还是能看到这样的月亮。和家人一起。”
托马斯看见米歇尔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。他伸手，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。
“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啊。”
他和凌牙保持着会面。聊天，偶尔逛电子游戏厅，谈些身边人的趣事，近来的打算。都是些琐碎的事情。但，也都是些以前完全没有听过的事情。不可思议，单是这样说这话，就能感受到的不可思议。他知道了米扎艾尔夜晚磨牙的习惯，还被特意叮嘱不要告诉其他人。他也知道了德鲁贝炸掉微波炉的经历，以及分期付款是怎样的麻烦，房东又是怎样的难对付。听到的越多，就越发的觉得惊奇。毕竟他们之前的接触是这么的有限，而相处的情景又总是那么的紧急。他会坦率的表达自己的情感，也会羞涩的苦笑。明确的表达对青椒的厌恶，还有对闹腾的舍友的头疼。凌牙不仅仅是像米歇尔说的那样变得柔和了，更不如说是变得开朗了。过去的凌牙很少让他想起他只有14岁，但是现在的凌牙却常让人记起他是个初中生。——这变化越来越显著了。
“因为那是一个月亮吧。”
这个时候他会想起和米歇尔的那番谈话。对于凌牙来说，发生在他身上的改变，就像阴影散去了一样吧。尽管让人惊异，但是新月和满月，的确是同一个月亮。
他所认知的神代凌牙就在这里。
“凌牙……你是凌牙没错吧？”
托马斯用感激的，不可思议的语调说道。比起问话，不如是在为了加深答案自问。可他却一不小心说出来了。开口的瞬间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可理喻。在旁侧的凌牙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——真是的，我在说什么蠢话！托马斯简直想找个次元缝钻进去，奈何他现在用不了纹章之力了。
“…………我当然是神代凌牙。”
理所当然的回答。托马斯松了口气。他赔笑的转过头，打算说点什么解释一下这个问题的来源，脸上的笑容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戛然而止。
“但是，不是你认识的那个。”凌牙用清澈的声音说。
少年的声音不似以前那般低沉，但这的确是神代凌牙的声音。
“唉？”
“原本的神代凌牙在十几年前就死了，直到被源数代码复活为止。”少年语气温和的说道,“纳修，已经不在这具身体里了。”
托马斯愣住了。
“凌牙……你在说什么啊？”
——源数代码？纳修？在说什么啊？
“我是十几年前本应因为车祸丧生的真正的神代凌牙。因为源数代码的指名而被复活了。”
“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的……但是你也许也已经发现了吧？对不起，我还是没法像那个人一样。”
——那个人？已经发现了了？什么意思啊？
凌牙望着他，那双蓝色眼睛里全是哀伤。“对不起，骗了你这么久。”
“你到底在说什么啊！？”托马斯大声说道，他激动的一把抓上凌牙的肩膀，“和我相处这么久的，除了你，还是谁啊！？你在说什么傻话啊！你不就是你吗！”
“不……”托马斯感受到少年的身体正剧烈的颤抖着。他咬着嘴唇，嗫喏出这么一个词：“不……”
托马斯放开了手，对方悲伤的看着他，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氤氲的雾气。这样的表情，也是全新的，完全未见的。不可思议的。
托马斯一瞬间茫然了。
你在说什么？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？那你是谁？那我这段时间都在和谁说话？难道你还会是其他人吗？你难道不正是我熟悉的神代凌牙吗？你有着他的脸，他的声音，他的举动，他的记忆，他的一切，你难道会是其他人吗？我们都在改变，但是灵魂是一个人不是吗？这怎么可能呢？这怎么可能呢？
“凌牙，我——”
“凌牙。”
一个冷冷的，外来的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。IV被吓得出了一声冷汗。他回头，银发灰瞳的少年不知何时正站在那里。
“德鲁贝……”凌牙有些害怕的说道。
德鲁贝不由分说的朝他伸出手。“回家吧。”
凌牙看着那双手。然后好像下定了很大决心的一样握住了。德鲁贝掉头向车站的地方走去。他走得很快，好像只是尽快在执行一件任务一样。
“喂，凌牙！”托马斯说，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！！”
“抱歉，IV。”他露出一个轻轻的苦笑。——这个表情也是全新的，未见的，不可思议的。
“我们下次再聊吧。”
下次很快便来了。
他们一如既往的约在了放学的黄昏时分。但是这次，凌牙没有往街道上去，而是走向了河岸。托马斯跟在他身后。那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又回来了。就像是熟悉的事物突然变得陌生，然后什么是熟悉，什么陌生，定义全都含糊了。这次主动开口的依然是凌牙。
“上次对不起了。你也吃了一惊吧。”
“……不，”虽然想说’是’，但是开口依然说成了’不’。“也还好吧。”
“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……还是从那个雨夜吧。”凌牙缓慢的开始了叙述。“十几年前，一场车祸夺去了神代一家四口人的性命——”
少年所讲故事并不复杂。但是要把这故事和现实存在眼前的人联系起来，却异常困难。凌牙继续着讲述。然后，他听见了那个许久未听到的名词，“巴里安”。这是拯救了父亲的世界，也是利用了他们的世界，这是他们与之战斗的对象，也是他们力量的来源。他们在河堤上坐下。他第一次听说了巴里安世界的来源。这个世界如何作为被放逐的混沌灵魂聚集地诞生，又如何在一次远古的战斗中扩大。这个世界的神是如何带着恶意挑选了几位贤者，扭曲他们的人生，却又如何放过了其中一位，让他以自己的意志步入混沌。——这全是他第一次听说的，敌人的故事。
“他虽然赢得了战争，但是跟随自己的军队也几乎全灭。他走遍了整个战场，但是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。放眼望去，死尸累累。他意识到，夺去他们生命的人，不是别人，正是他自己。是他做了错误的决策，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，是他踩进了敌人的陷阱。是他害死了所有人。”
凌牙的语气很平静。托马斯想他大概已经知道这是谁的故事了。这是那一日与他决战的对象。这是他未曾知晓的那个人的人生。凌牙继续讲述着，讲述这份混沌如何让他成为巴里安的王，如何因为贝库塔的恶意丧失生命，又如何因为尚未完成的使命和神的庇佑进入人世，附身在在车祸中丧生的神代兄妹的身上。他和妹妹长大成人，与游马等人相遇了。托马斯发现凌牙善意的跳过了自己那部分。这后面的事情他大概已经知道了——纳修作为巴里安觉醒了。但是结局是他不知道的。他战斗到了最后，尽管他要守护的所有对象都已经死去，最后要战斗的敌人正是救了自己的朋友。星光界对巴里安界的态度，一直都是坚决的毁减。但是在这场战斗后，有共存的可能性出现了。那样的未来，第一次出现了。——因此他虽然战死，但是也了无遗憾的离去了。
“然后呢？他。”托马斯说道，“他去了哪里呢？”
“踏上旅途了。”
“旅途？”
“他的灵魂在世间游荡了几千年。”凌牙低头说道。“记忆被洗刷又被唤回，肉体陨毁又被重塑，他的记忆上有很多断层。重生的时候，我看到了。但是，有一个意志却强烈的贯穿着始终，那就是要守护什么的心愿。”
不知为何，托马斯想起了那场难忘的生死决斗里，无数次从墓地返还的暗黑骑士的身影。那正是当初没能理解的，后来醒悟却又太晚的，对方的生存方式。他不知晓“凌牙”的真实人生，但是那一日视网膜上烙印的印象过于强烈，以至于那头不祥的黑色怪兽，竟一瞬间和凌牙描述的身影重合了。
“因为还有未竟的使命，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这里。”凌牙说。“现在，那个使命已经结束了。”
“那是巴里安界吗？”
“恩。”凌牙说，“两界的融合……或者说，回到原状。所有的灵魂都会到星辰合流的地方去。巴里安界作为被舍弃掉的暂存点，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“合流？”
“以前，轮回的大门拒绝了混沌的灵魂。不过，星光界自己也因此而衰落。但是现在那扇门再度敞开了。于是大家都离开了。”凌牙露出了怀念的表情。“死后的世界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停靠点，那里才是最后的旅途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托马斯感到胸口一阵绞痛。曾经到过亡者的世界的他，大概明白那条道路的终点站是何方。
“是的。”凌牙轻声说。不同于以前那个人，他的声音里有股少年人应有的轻快。“轮回和转生。他已经到新的旅途中去了。”
“我不明白，”托马斯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，“其他人都回来了，我也回到了这个地方。那家伙就这样抛弃他的同伴，他的朋友，所有人，一个人先走了吗？”
凌牙想说什么，但是托马斯态度强烈的打断了他。“说什么使命不使命，可以做的事情到处都是吧！！！”
凌牙的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。14岁少年人应有的不安的表情，却让托马斯感觉如淋冰水。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对方语调轻快的原谅了他。但是，托马斯的心里只有苦涩的感觉。
这个时候才猛烈意识到的违和感。以前的凌牙，是绝对不会这么坦率的说出“没关系”的吧。
“原则上，所有人都会去那个地方。”凌牙说，“你们能够回来，是因为源数代码的奇迹。”
“源数代码能够选定需要带回的灵魂，重塑肉体。”凌牙继续说着，“而那个选定的密匙，是一个人的’名字’。”
“星光体宣告的是’神代凌牙’。他并非不知道纳修的真名。但是他和游马一样相信着，’纳修’就是神代凌牙，是他们的朋友。这是那场战斗的最后得到的答案。事实也的确如此。”
“但是，我也是’神代凌牙’。虽然只是残留的一点，但是在车祸后，我的灵魂没能踏上旅途，一直在虚空中徘徊，与依附在这具肉体上的记忆一起。我听到了宣告，然后他来找我了。到处都有光。他朝我伸出了手，把复活的机会给了我。他说，我的妹妹在等着我。”
凌牙的叙述结束了。
“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。”
托马斯握紧了拳头，又松开了。
“……为什么，要告诉我这些呢？”
“其实一直都想告诉你。”凌牙悲伤的说道。“回来的并不是他，对不起。我很努力的想要成为他，但是我并不是他。德鲁贝说我没有必要做这种事，但是他其实也很失望吧。”
“……你并不需要说对不起。”托马斯低着头说，“这原本就是你的人生。该道歉的是他。”
凌牙摇了摇头。“不要怪他，他遵守了和你的约定哦。”
“约定？”
“’我在地狱等你。’”
托马斯惊愕的睁大了眼。
“等这场战斗结束后，我也会去的。”凌牙复述道，“这是他对你的回应。他遵守了约定。
“他已经去了我们所有人最后都会去的那个地方了。”
==
不是的。
我的意思，并不是那样——
这天从夜里惊醒时，托马斯痛苦的捂住了头。他听见了嘲笑声，来自那个疯狂的，扭曲的，过去的自己。
这样的展开不是很好吗？
你曾经是这么想的吧。在那个时候，凌牙和巴里安的那群家伙在一起的时候。你想，不可能，凌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。凌牙为什么会和巴里安的那帮家伙在一起？还说自己是巴里安的七皇这种蠢话。那家伙一定是堕落了，被人利用了，被巴里安的力量扭曲了心灵，迷失了自己，对——就像我们曾经对他所做的那样。那家伙不应该遭受这样的事情第二次。所以我要去唤醒他，尽管上一次的加害人正是我。就像游马曾经对他做的那样，把那家伙人类的心灵带回来。
“你心中也有的吧，通过决斗积累下来的火热的感情！”
然而纳修只是毫不动摇的站立着。不管打倒多少次。为什么不行！？为什么取不回来人类的心灵？！为什么不行！！？已经是第三次升阶了。为什么——为什么，无法打败你？
你只是一个来自过去，混沌不堪的亡灵，占据了他的身体，伤害着他的朋友。凌牙不会希望这样的事，把真正的凌牙还回来！
你是这么想的吧？
那现在的展开真是天随人愿。亡灵已经离开了。真正的神代凌牙已经回来了。不应该感到快乐吗？
“不，我只是……”托马斯绞紧了双手。他垂着头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。
“我明白的啊。我明白的啊……”
=
“纳修和梅拉古已经不在了。”
德鲁贝开口说道。他凝望着心城黄昏时分金色的河岸，眼镜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。
“他说，巴里安的生命也并非永恒。他和梅拉古的生命在很久以前，因为贝库塔的陷害，就已经结束了。他们借用了NO.73的力量，灵魂返还在人类幼童的躯壳里，为了需要自己回归的一天沉睡着。所有的NO都已回收，巴里安界也不复存在的现在，那份奇迹也该终结了。”
托马斯静静的听着。“那他呢？”
他们都知道’他’是指谁。——那场车祸中丧生，身体被纳修占据的无辜少年的灵魂。现在的神代凌牙。
“他想要和你成为朋友。”德鲁贝说，“他其实也很害怕，因为他并不是纳修。但是他还是想主动接近你，和你成为朋友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托马斯问。
“他说，因为那个人是这么告诉他的，”德鲁贝说，“’他会明白的。因为你是神代凌牙。’至于接近你，我不知道这是纳修残存在记忆里的情感引导他的结果，还是他自己的愿望。我想，他只是想要朋友而已。”
（是啊，我也只是，我联络凌牙的原因，也只是……想要和他成为朋友而已。）
波光粼粼的河面是那么美丽，让他几乎都不能思考了。托马斯听见自己说：
“那你呢？”
德鲁贝沉默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想呢？纳修和神代凌牙的事情？”托马斯追问道。
“纳修……是正确的。”德鲁贝说。“我不会违背他的希望。一直都是。”
“记忆和灵魂，到底哪个组成了人格呢？”德鲁贝突然开始说。“难道是灵魂吗？一个灵魂进入了转世，有着完全不同的名字，在完全不同的地方生长，不同的长相，甚至不同的语言。那和之前的还是一个人吗？并不是，那是新的生命。那是记忆吗？给一个人移植另一个人全部的记忆，就能让他成为那个人了吗？也不能。”
“我知道的只有纳修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件事而已。”德鲁贝说，“在很久以前，纳修就不应该在了。现在只是奇迹的结束罢了。”
托马斯沉默了一会。“为什么告诉我这些？”
“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，”德鲁贝转过身来，“但是他已经告诉了你真相。他其实很不安，因为他不是之前的那个人。——明明这才是他的人生。”
这次轮到托马斯沉默了。
“但是，他也是神代凌牙。无论是事实，还是仅仅对你。”
德鲁贝说完便起身离去。托马斯试图再问些什么：
“等等，你……”
“我也想一起去的啊！”德鲁贝突然提高声音说道，“但我没有。”他的声音颤抖着。“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…………这一次，也还是没有赶上吗。”
“你……”
托马斯刚想说什么，但是德鲁贝已经走远了。他低着头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，那是一条和路灯平行的直线。
凌牙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。他的手里还拎着书包，璃绪也在他身后。“德鲁贝！你去哪了，”凌牙关切的说道，“今天不一起回去吗？”
“难得我翘了社团活动的说！”璃绪说。
“没事，有点事情，现在已经结束了。”德鲁贝一边说着，一边走上台阶。他的表情柔和了，声音也不再颤抖。“回去吧。”
“好！啊，IV！”
凌牙朝他招手。托马斯愣愣的也朝他招手。凌牙三步并两步的跳下台阶，朝他跑过来。他的体力不是很好，跑到托马斯面前，已经气喘吁吁。璃绪在台阶上大声说了什么，托马斯没有听见。
“明天，”凌牙喘着气说道，他的脸颊因为运动红着。他在看着地面。托马斯想起了德鲁贝和他说的话，他突然理解了凌牙左右摇晃的眼神里的不安。他突然一下子就读懂了对方的表情，那么鲜活，那么靠近。凌牙在说话。他说：
“璃绪她……”
“喂！凌牙！”璃绪的声音远远的传来，但是凌牙没有理会，他继续说道：
“明天璃绪也想来游乐园，你不介意的吧？”
凌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托马斯。现在他终于能读懂对方的表情了。他也能读懂对方过去声线中不自然的生硬了。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？
“他也是神代凌牙。”
神代凌牙就在这里。
“恩，好啊。”托马斯爽朗的说。
凌牙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。“那说定了哦！”这声音里有着少年人的天真。他开始往回跑。璃绪站在石阶上，叉着腰数落着他什么，德鲁贝欣慰的等着他。凌牙跑着，突然在台阶上停住了。他回头望向托马斯的方向：
“明天！来这里集合吗？”凌牙大声说道。
“好啊，九点！”托马斯大声答道。蓝色头发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。神代凌牙转身继续往前走去。他的身影和德鲁贝璃绪的身影一同被地平线吞噬了。从河堤上向马路上望去，只能看见路灯和奔驰而去的汽车的顶部。
托马斯把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拿出。一直压在他肩头的，那沉重的窒息感消失了。他凝视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片刻，无可奈何的笑了。
他们的旅途还没有结束。明天，他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的。
FIN